影子里的狐狸。

【双花】结

我喜欢过你。张佳乐坐在观众席上，四周是喧闹的人群。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敛上自己的光芒，在阴影处默默注视着台上。此时的他就像一位普通人，或许自始至终都是一位普通人。而他站在台上，跟在队伍的最后。即使不是主角，也依旧熠熠生辉。张佳乐看着他，看他依旧锋芒毕露，依旧坚定如初。而那副模样，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张佳乐，你喜欢过他。

我喜欢过你。孙哲平站着，在仅他一人贵宾台上，俯视着下方的赛场。玻璃将下方观众的喧嚣隔开，同时也隔开了和他的某种联系。他和他们在聚光灯下，为赛场而感到愉悦。在支持者的欢呼和赞扬中微笑，将身旁和背后交付给同样优秀的人，然后不断向前。孙哲平看着他，看他努力且坚持，看他始终坚定如初。他存在，不断地提醒孙哲平，你喜欢过他。

我喜欢你。一片白雾后又看见他的身影，张佳乐有机会细细打量，是否太过青涩的疑惑一闪而过，而后心神都随着他而动。键盘敲击连同呼吸声都是清晰明确的存在，应该是很轻易就能得到的日常，却伴随着非常非常怀念的感觉。似是朝夕相对之外又非常久远，为什么呢。张佳乐混沌的大脑中各种情绪在堆积，奋进与期望，平静与动荡，最后是崩塌后异常深邃的痛苦。……痛苦。张佳乐睁开眼，眼前是还未关闭的电视，画面停在他采访结束时。四肢传来寒意，空荡的房间里出现若有若无的呜咽，大脑深处在不断提醒，你喜欢过他。

我喜欢你。偶尔会出现的放纵，被酒精麻醉的神经，孙哲平歪在某个角落，阴暗中某个身影忽隐忽现。他仿佛在向他靠近，一步又一步，直到距离被拉到无限小，直到脱离孙哲平心中那点熟悉，变为妄想。……妄想。尚传来钝痛的掌心触碰到一抹冰凉，所有不该出现的虚像从眼前消失。视野中一片明亮，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带些泄愤的意味，将空荡荡的啤酒瓶扔出，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熟悉都是极易，在现实中都是距离。孙哲平将自己独立于玩乐之外，独处的时刻，大脑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帮他回忆，你喜欢过他。

功成身退后的日子十分悠闲。张佳乐回到家中，慵懒地度过每一天。家人的管束接近没有，偶尔出现的唠叨多数关于他的伴侣。催促了一次又一次的伴侣。在对自己进行过深入思考后，张佳乐严肃地和家里人出柜。意外地很快被接受了，只是到最后亦没有逃过家长对帮忙寻找伴侣的热衷。时不时会经历的相亲，每一次都怀着期待前往，认识新的人，留下一段记忆，然后互相告别。大多数时候都不再见面，张佳乐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纵使见面也不会改变什么。没有继续相处的欲望，留下的记忆也不会再回想。身边经过的人突然提及某个名字，带起偶尔会怀念的日子将张佳乐淹没。总在某些时刻会突然想起，我喜欢过你。

最后还是回到之前的日子。孙哲平回到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公寓，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样的摆设，只是多了一层薄薄的落灰。和最初进入时的心境已完全不同，多数遗憾与不甘已在过去的时间中挥洒至尽。停了几年的工作需要重新上手，只是如今不再匆忙。孙哲平空出较多的时间去陪伴家人，生活节奏变得缓慢，不慌不忙地尝试自己曾经只是想过的事。不时有来自各种时期的友人断断续续的联系，同他们出去经历新的事情，或者自他们的口中触及到自己不曾踏足的世界。只有同那片赛场上的人，始终都保持着联系。并无特别之处的某日翻开他们交流的文字，突然看到他的名字被提及。自大脑深处炸裂开来，我喜欢过你。

那份喜欢是无法割舍的遗憾。存在记忆的角落，牵扯着青春，牵扯着曾经青涩的一切。

无所事事地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张佳乐对没有期待的日常彻底感到无聊，才走出家门。曾经在忙碌中憧憬过的事，大多都已经在毫无目的的悠闲中试过一轮，最后也就只剩出外走走。在行走的过程中张佳乐遇到了很多人，很多曾经完全不曾接触过的人。涉足未曾踏过的土地，涉足未曾感受的世界。只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到最后，张佳乐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地方跌跌撞撞，一个人热爱每一天。曾经抱有期待的地方，如今一个一个去见证真实的模样。曾经在某张照片里的地方想象过未来的模样，张佳乐站在桥头，清风拂面，四周安然静好，云悄然散开，曾经赞叹过的夕阳显得稍微有些刺眼。双目酸涩，顺着脸颊流下一道泪痕。生理泪水，却又让心泛起波澜，关于过去有无法割舍的遗憾，我喜欢你。

有些东西是看不到尽头的，比如孙哲平没有盼望的日常。在自己选择的方寸之地中不断重复，每天都在向前，某些时候回过头，又突然发现四种尽是一片空白，前进的方向与终点了无踪迹。大抵有被友人自世界各地传来的足迹引诱，孙哲平在某个午后突然心血来潮，停掉了手上所有工作，向周遭的人轻描淡写地叙述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踏上旅途。最初并没有任何目标的旅途。一个人在不同的街道上飘荡，一个人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最后把一个人的记忆封存在心底。突然有一天，路过某处景观时，为脑海深处一缕熟悉感留下心神。一遍一遍翻找曾经的记忆，最后在曾经忙碌时一瞬间的憧憬找到了眼前的画面。现实比当照片中好看，只是那照片狠狠地在心底划出痕迹，那是无法遗忘的遗憾，关于曾经，我喜欢你。

带着再次泛起波澜的心情，张佳乐回到那座原本被他期望成家的房子。原本打算在这片憧憬过的土地生活一段时间，认识完全不同的人，心怀热烈的希望，付出真挚的感情，最后换来一个家。只是今天的经历告诉张佳乐，到头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一个人是不可能拥有家的，洗漱过后的张佳乐倒在床上，视线所及之处的天花板，尚存留着前任主人的痕迹。用被子把微微发凉的身体裹好，张佳乐在黑暗中抿了抿唇，即使拥有再多再值得留念的回忆，也是不能支撑一个家的。知道也是知道，放不下也是放不下，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像是脱离了日常又像没有，心情稍微有些阴沉，孙哲平推开房门，里面一片黑暗。和之前渡过的每一天一样，一个人面对冰冷的空间，一个人面对每一天，一个人满怀希望的活下去。一个人是非常孤独事实，孙哲平一直都非常清楚。想要做出改变，可从本身来说就毫无建树。一个人是很难做到些什么的，孙哲平仰躺在床上，深夜的四周堪堪传来几声鸟鸣。需要去结交新的人，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不过那也是改变的一步吧。在床上翻了个身，孙哲平透过窗前的枝丫，瞥见那头传来的几缕微光。不知道那位邻居，是什么人呢。

又是新的一天，张佳乐处理好清晨需要整理的一切，最后回到房间。如今的心情已然平静，却又和之前的平静有所不同。是更有活力的，更深沉的，更平静的平静。房间有附带的阳台，而张佳乐今日是第一次推开那扇门。在那种平静下，或许会需要一些温暖的阳光。

或许又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一天，孙哲平在略显空荡的房屋里打起精神。心情归于平静，只是那平静稍微有一些改变了。路过房间时向内一瞥，因那一片昏暗而感到窒息。过于压抑，需要更加明亮，更加通透，更加温暖的东西。于是孙哲平走到窗边，缓缓推开。

那是什么感觉。和曾经毫无联系的异国他乡，和他毫无联系的偏僻街区。和时间毫无联系的早晨，和机会毫无联系的床。中间横着树的枝丫，两边张开的床触德轻颤。朝阳穿过晨露落下，沾染了水汽是别样的温暖。那种平静瞬间变得蠢蠢欲动，遗憾与失而复得在相互碰撞，最后是不需要估计后果所以理智蒸发。就是恰到好处的巧合，一切都那么完美。

宛如上天注定。

“早上好。”

“好久不见。”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过你，我还喜欢你。

The end

*嗯，这样就又一年了。朽也是一天比一天忙，但也是在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前进的！她是最棒的呀。 @酒将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