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里的狐狸。

【喻黄】大千世界（下）

*脑子有病的产物。

*庸俗而狗血。

*毫无逻辑也经不起推敲。

*拖了很久。

上 中

身后的手机发出声响，勉强唤回喻文州的神智。“有事？”喻文州接通电话，在对方开口前发出询问。语气低沉，隔着无线电将心情不好的现状传到手机另一头。“......你昨天说今天来收尾的。”电话另一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用更加不好的语气回应喻文州的询问。

喻文州回了魂，翻了翻昨天的记忆，长叹一声勉强将黄少天的事搁置，起身收拾自己。急也急不得，想也想不通。喻文州怀着满心郁结准备出门。准备锁门时有风呼过，喻文州抬头看到阳光透过翻飞的窗帘，入眼的一切和之前的每一日，与半年前的每一日都没有区别。没有改变的配饰，没有留下的痕迹。仿佛黄少天还没有离开，又仿佛他从没来过。

喻文州转身锁上了门。

到工作地点后没花多少时间便为昨天的工作收了尾。喻文州送走前来寻求帮助的妖，转身拐进某处偏僻的小巷，一路穿过破旧的老楼，入了其中一栋，最终停留在顶楼，自顾自的在其中坐下。“处理完了就走。”屋子的主人捧着书，头都没抬便向喻文州下逐客令。

“帮我找个人。”喻文州不动。“找警察。”那人依旧不为所动。“帮我找位妖。”喻文州改了口。“不帮。”那人一口回绝。“王杰希，帮帮忙？”喻文州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额角。“......你说吧。”王杰希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松了口，“不一定帮得上。”

“一只金乌，他叫......”“找不到。”喻文州还没说完，王杰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他合上书，将目光移到喻文州身上上下打量，“金乌一族向来生活在云端上，他们活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你见到金乌了？”“嗯。”喻文州犹豫了一下，“他今早刚离开。”

“你找他干什么？”王杰希表示好奇，“你没有主动去找过哪只妖。”喻文州思考了一下，“我去道谢，他之前救了我。”“哦。”王杰希端详了喻文州一番，也就没再追问。在心底笑了一声，重新打开书，并下了逐客令，“那你加油。鄙人不才，慢走不送。”

喻文州回到家中，说是要去寻找黄少天，却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活在云端上的金乌......喻文州在心里默念，然后向自己发出不会有答案的询问，为什么会落到地上？再者云端本身就是一个十分空泛的概念，喻文州想，是哪片云彩也无从得知。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苦恼而停止流逝。喻文州精神恍惚地度过了下午，最后在夜晚入睡前透过浴室的镜子看到了自己已略显颓废的模样。伸手勾开一边松垮垮的睡衣露出了右肩，指尖抚过已经淡化但仍凹凸不平的伤疤，喻文州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脱口而出是他的名字。

“少天......”

过往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有燃烧着的明亮火焰，也有带着爽朗微笑的少年。

伴随回忆而来的情感相互纠葛，有在陪伴下悄然流动的温暖，有在言语中相互流窜的愉悦，有对强大的未知心怀向往，有对单纯的少年生出怜惜。有惊鸿一瞥时直击灵魂的悸动，也有在不算长的日子里逐渐感受到的共鸣。如此在胸腔中相互纠缠，不断发酵。

喻文州松开了衣领，低下头捧起冷水泼在脸上。

他回忆起了之前某日夜晚黄少天向他毫无防备靠近的身躯。

当时不过是心脏一抽，神情一怔。如今在不是特别正常的时间却生出了别的妄想。

他想吻他，就现在。

喻文州时间落在向下淌去的水流中，长舒一口气。

喻文州总算看懂了自己，他现在可以确定，他在喜欢他。

喻文州现在正在喜欢黄少天。

 

黄少天回到了云端上。太阳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上，背后传来一阵阵如被火焰灼烧般的疼痛。不强烈，但始终附着在背后，疼痛下还伴随着麻痒，断断续续让心中升起几分烦躁。

“烦死了。”火焰的光芒在黄少天身上明灭闪烁不定，原本应该令他感到温暖的太阳此时也只能让他感到更加燥热。黄少天扯了扯衣服的领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时身上穿的并非由他法术幻化出可随他心意改变的装束，仍是早晨搭在床头属于喻文州的衣物。

黄少天松开了手，低着头在原地坐下。“不过是一个人类罢了。”黄少天喃喃道。他拉扯了两下褪去凡人的衣物，用自己的灵力换上更为妥帖的服饰。明明现在这副打扮才是自己真正的样子，在过去漫长的时间中都是如此度过的，此时却始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黄少天突然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伴随着这个认知，某些想不通的心情开始在胸腔中翻滚。灼烧感丝毫无法体会黄少天的心情，仍不分时刻地在黄少天背后升腾。一时半会儿也捋不清自己的思绪，黄少天辨认了一番，向其中一处掠去。

“凤凰。”黄少天停在另一处云端上，向着眼前一团不断燃烧的火焰低头行礼。一缕火红从黄少天身上分离，缓缓回归到被称作凤凰的火焰之中。背后的灼烧感飞快淡去，同时在体表升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那是黄少天原本拥有的神性，作为“祥瑞”的那一部分。

伴随着封印的解除，力量回归，自早晨起一直断断续续的记忆终于在脑海中连成一线。黄少天恍惚着接受自己原本拥有的一切，接受着逐渐看得清的过去与依旧看不清的思绪。

“没收回来。”凤凰对黄少天发出质疑。黄少天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抬起头将直视着凤凰，“虽然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我想我希望把‘标记’留在他身上，凤凰。”

凤凰沉默了片刻，“那你走吧。”黄少天再次向凤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这片云端。

金乌有标记，可以分享自己的气运。黄少天的标记在数年前为喻文州止血时留在了他身上。气运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黄少天留在喻文州身上的印记，分走的不过是他气运之中的一缕，如汪洋中被舀走一瓢水，一直都并未分走他的注意。不过在前些时日，凤凰注意到了那一缕流向人间的气运，提醒下才让黄少天想起在某个冬日一时兴起留下的印记。

于是黄少天对当年自己的决定满怀好奇，便让凤凰封了他的神性然后入了人类社会。只是没料到那层封印连带记忆都封了一部分，竟让下界的他忘却了下界的理由，也是荒唐。

黄少天可以为自己过去的每一次行动找到一个足以自圆其说的理由，但是和喻文州有关的一切却怎么解释都感觉差那么一点。缺了什么，缺了一些他从来没有思考的事务。

在遇见喻文州之前，黄少天对于人类的印象是刻板而模糊的。有人向他低头祈求祥瑞，有人对展现力量的他露出恐惧，有人予他温暖却到最后也不过一句“非我族类”。

最终这些影像都只不过是在漫长的记忆中占据模糊的一角。但喻文州不同，他带着重伤躺在雪地中，依旧仰起头直视自己身上的光芒。有紧张与恐惧，但更有面对未知事物的兴奋与好奇。他在随时可能失去性命的时候依旧包含着对未知事物的向往。黄少天觉得自己或许就是被那副神情撼动了内心，所以才会在为他止血时顺手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在失了记忆的那小半年，黄少天也在喻文州身上体会到了无处不在的体贴与温柔。或许有“看管”“监视”等意味在其中，但黄少天分得出喻文州的柔和出于本心并无他意。他知道我是妖，仍可以不含戒备地相处。回头再看那段平淡的时光，黄少天心中一动。

仿佛火焰漫过全身，最后落在心头烧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黄少天在思念喻文州，并在两人的回忆中读出了自己的愉悦与向往。

更为深沉的情在胸腔中翻滚，黄少天忆起了自己曾经读过的文学作品。

某种名为“喜欢”的心情貌似与如今的自己无不相似。

黄少天抬手遮了遮临近落幕的夕阳。

虽然难以置信，但黄少天无法否认自己，他现在喜欢上了一个人类。

黄少天正在喜欢喻文州。

 

喻文州在寻找。他不知道自己找到后应该做什么，也猜测过自己留不下活在云端上的黄少天。但那份“喜欢”实在太过磨人，占据着他的大部分心神，让他无法停下寻找的步伐。

想要再见他一面。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喻文州妄想最坏的结局，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只要把话都说清就足以了却心中的念想。总归是想再见他一面，喻文州坚定着决心。

但喻文州少有办法，于是他想起了最初见到那团明亮火焰的地方，最终迈开了步伐。

黄少天在迷茫，他企图熄灭自己心中那屡跳动的火焰。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阅读过的话本似乎总爱强调一句人妖殊途，于是黄少天犹豫着不敢放纵自己初次感受到的陌生情愫。

只是留在他身上的印记此时突然无比有存在感，一缕微不足道的气运联系着两个，不断地骚动着黄少天的内心。再去见一面吧，黄少天犹豫着，就算是收回印记断了念想也好。

于是黄少天开始感受自己分出去那屡印记，顺着联系的指引去往喻文州在的地方。

清晰认识到没有黄少天在身旁的夜晚睡得并不安稳。喻文州在途中寻了处酒店入睡，夜晚迷迷糊糊惊醒数次，还未找回清晰的神智又在患得患失中再次陷入沉睡。

一个人的夜晚也没了休息的念头。黄少天敛了身上的光芒，独自在夜晚中掠过天际。他大概认识到喻文州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仅仅是在一个夜晚的习惯便已经让他无所适从。

 

喻文州踩着太阳升起的点起了身，破晓前的黎明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刻。拉开台灯喻文州坐起身，突然发现拉着窗帘的阳台若有若无透出一个淡淡的影子。喻文州的心开始失常地跳动，他站起身拉开窗帘，看着尽数敛去身上光芒的黄少天斜斜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黄少天在喻文州身上看到几分未退干净的颓废，一时间感到有些心疼。而后突然想起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并非那日常中少年的模样，犹豫着是否要变换身形时，被三两步走上前的人按在了怀中。于是便没了思考，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回忆着仅仅分别一日不到的温暖。

喜欢的心情是藏不住的。

心跳透过血肉，透过衣料，一下一下传到对方的身上。

因对方而升起的体温，交织着变得暧昧的呼吸。

他们在划过天际的第一缕朝阳中接吻。

END